金融机构的核心功能是充当将社会储蓄转化为投资的中介。低收入和发展中国家一般受储蓄不足、投资缺乏资金、金融中介缺失等制约,格利(Gurly)、肖(Shaw)、戈德史密斯(Goldsmith)和麦金农(Mckinnon)等认为,发展中国家可借助发展金融中介来有效激励和增加社会储蓄,使储蓄更有效地用于生产,进而拉动投资、扩大出口,实现发展经济和提高收入的目的。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先后推进商品、生产资料、劳动力、资金等要素的市场化和货币化,2000年以后又全面启动了住宅和土地的市场化和货币化,并完成了主要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以及股票市场股权分置改革。 在2010年应对危机最急迫的阶段过去后,这些进程事实上开始发挥三方面的累积效应: 其一,土地和房屋持续货币化带来从储蓄供给和投资需求两端同时刺激相关领域金融中介化的“滚雪球”效应。 土地货币化和市场化使土地成为重要的资本和融资工具。过去十余年的房地产货币化和大规模城市“再造”派生出大量的投融资和货币需求,通过土地入市、征地拆迁、不动产价格多轮上涨和资产变现滋生出大量社会财富和资产。在2010年后多轮刺激和调控交替中,房地产市场并未做深度调整,反而是中介化、金融化的程度不断加深、渠道多元、方式翻新,贯穿土地、地产开发、股市、债市、理财、信托、万能险、股权控制、境外投资、境内外套利、互联网金融平台等多个方面,大大加深了金融体系与房地产的联系和互动。 其二,步入中等收入国家后,社会储蓄寻求更高金融资产收益的倾向明显上升。 按照世界银行对各国经济发展水平的分组,人均GDP在4126—12735美元为中等偏上国家。2009年和2010年末我国人均GDP分别为4142和4560美元。随着收入水平上升和财富增加,居民已不满足于较低且固定的储蓄收益,大量新生的高净值人群积极寻求多元化资产配置,在后危机时期投资回报率趋势性下降的背景下,大量相对于实体需求的“冗余”资金积聚了旺盛的资产配置需求。 其三,主要金融机构通过股份化解决了资本金不足约束,动员资金和资产创造的能力迅速增强。 不少大型金融机构完成了资本化和股份制改造,并初步建立了常态化的资本金补充机制。目前国内上市的各类金融企业达109家,市值占比约25%,包括银行、券商、保险及信托、资管、私募等多元化金融公司。金融机构融资能力增强,资产扩张冲动强烈,而房地产市场快速发展和相关资产的迅速积累大大缓解了合格抵押品不足对信贷融资的制约,为信贷快速扩张创造了条件。 (二)经济新常态下金融市场竞争加剧,金融业转型和创新明显加快。 近些年,中国金融机构的数量和类型明显增多,金融市场多元化程度上升,在股份制改革和利率市场化的背景下,金融机构追求利润或股东回报极大化的动机和激励大大增强,来自收入盈利激励的强“刺激”和利润、业绩考核的巨大压力相伴相随,呈现越来越强的商业性和短期逐利性,尽快做大资产规模、做大收益和抢占市场的冲动十分强烈。 传统金融业的生态环境出现了一些明显变化。一方面,传统正规金融机构谋求加快转型和创新。各类机构提出了诸如“重构资产负债表”“资管立行”“全面转型”“国际化”等口号,力求在经营战略、市场定位、管理架构、业态、产品等创新方面抢占先机。一些中小金融机构创新活跃,在资产负债管理、市场营销、薪酬激励等方面表现更加激进,为资产扩张找负债的倾向明显。 另一方面,各类新兴金融机构大量涌现。快速发展的信息技术加快向金融体系和金融业渗透,新兴机构在现有市场细分和政策的“夹缝”中寻找商机,依托互联网技术或现有金融机构“借鸡生蛋”,充当现有金融中介的“中介”而拉长信用链条,或实现对现有金融中介的“脱媒”。 与此同时,金融信息、人才、知识等要素加快流动,创新的学习成本大大降低。借助于现代通信平台和新媒体,各类国内外的结构化金融创新很容易被复制和大面积传播,出现了一系列突破传统风险控制模式的储蓄和投资工具,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也使得风险控制的“阀值”明显降低,金融监管部门在信息、知识、能力等方面不够适应,监管套利的空间较大。 更为突出的是,各类非持牌、非正规类金融机构“泥沙俱下”。金融、投资、资管、理财、财务管理等成为“点石成金”的“香饽饽”,一时间似乎谁都想、谁都能搞金融、搞投融资,出现了不少“挂羊头、卖狗肉”的机构和从业者甚至是非法集资等坑蒙拐骗的不法之徒,社会环境的复杂性大大上升。 金融市场环境的显著变化和金融要素配置的再调整相互作用,引发经营人才、产品开发、营销、客户资源等资源从传统金融机构向新机构、新业态流动配置,跨行业、跨国、跨机构人才流动前所未有的活跃,监管部门和传统金融机构人员流动加快,金融要素再配置反过来又强化了这一环境变化。 (三)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冲击的背景下,政府信用介入金融体系程度加深。 经济下行周期一般伴随金融体系的收缩。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的早期阶段引发各国需求和产出剧降、价格急跌、融资中断,“雷曼事件”使全球金融体系有所调整,但任由金融市场和金融体系自行完全出清调整是艰难、长期且风险巨大的。发达国家实行低利率和量化宽松,以期平滑市场剧烈调整和资产负债大面积“崩塌”。 出台经济刺激计划是必要和及时的,但后遗症是政府信用扩张和介入金融体系显著加深。不时出现的稳增长压力使政府不得不以各种信用去弥补、替代市场自发调整可能减少的融资活动,逆周期信用扩张提升了杠杆率和总体债务水平,需要较长时间去消化。 首先,政府直接投资和主导的“铁公基”项目建设增多,国有企业增加负债去维持传统产能和扩张“新兴产业”产能,政府和国有企业债务迅速扩张。2013年6月底各级政府直接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达20.7万亿元,近几年又有较大程度的增长。 其次,地方政府积极推动资金流向基础设施建设、房地产、城市再造等,不少金融机构增持政府信用关联资产的倾向上升,“围着政府转”,两者行为高度相关。 |